surprise(三)
前段时间几个兼职翻译的薪酬陆陆续续发了下来,看着支付宝余额上吉利的数字,我决定周末带小哥去我市特别有名的烧烤店搓一顿。
我戴着蓝牙耳机,一边走路一边同小哥聊天,鼓膜显然更倾向于霉霉的歌声,渐渐地,我分神得越来越厉害,嘴上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神早就散得没边儿了。
正听到歌的高潮部分,我忍不住跟着音乐节奏开始摇头晃脑,耳尖却忽然被人捏了一把,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骤然自耳周弥漫开来。
我登时打了个哆嗦,惊得向后退了半步,无措地望向那罪魁祸首:“你干嘛?”
他向我的左手边扬了扬下吧。
我凝惑地转头去看。
谁知小哥伸手,飞快地在我头上呼噜了一把,拔腿就跑!
下意识地,我顶着一头被蹂躏过的毛发,和某个幼稚鬼一起在大街上上演了一出“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逃”的经典戏码。
很显然,小哥是故意让着我的,不然以我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撵上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手下留情。
我以十分紧急的姿势起跳,手心向下。
这本该是一个漂亮的盖帽。
我仿佛以一种奇幻的上帝视角,看着我如小炮弹一般向小哥冲去,就像西游记里降妖除魔的孙悟空,手扬得高高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而小哥却将身一扭,从我的魔爪下躲开了。
我扑了个空,右脚先行落地,承受了脚生不可承受之重,拧成了一个冷人肉疼的角度。
“嗷嗷嗷嗷嗷嗷..…”
还有什么比这更戏剧化的呢?
亟待降伏的妖魔鬼怪此刻竟单膝下跪,半蹲在孙悟空的面前。假若他没有用手托起我受伤的右脚细细端详,我几乎就要怀疑这是什么求婚现场了。
自不必问有多少来往行人看到了这怪异又和谐的一幕,光是被小哥这般盯着,我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中的情节,那此刻该响起什么样的音乐呢?我试图放空自己缓解尴尬,脑中却自动播放起了婚礼进行曲。
stop!stop!stop!我被自己诡异的脑回路吓了一跳,连忙叫停。
好容易才从婚礼进行曲中抽身,我别过脸,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到底看好了没有啊?”再看下去我可能真的会对着你那张帅脸大喊我愿意。
“你的脚肿得好厉害。”小哥忧心忡忡,“还能走吗?”
作为一个常年崴脚平地摔的小脆皮,这样的程度根本不算什么,之前受过不少比这更重的伤,我都很坚强地挺过来了——毕竟本脸蛋天才怎么能因区区小伤龇牙咧嘴,为损友贡献表情包,败坏形象呢。
但此刻,看着小哥英俊的面庞为我而笼上忧愁,一股诡异的快感充斥着我的内心。
于是,我也跟着一脸担忧地摇了摇头。
谁知小哥却歉疚地垂了垂眼,怯怯地从睫毛下看我,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闯了祸正祈求原谅的大狗:“要不……我背你走吧?”
“OK……O…K??!”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我趴在小哥的背上,懊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前,给那花痴一个大比兜。
“别乱动。”小哥警告我,“一会儿掉下来了再受伤可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我用手在小哥头上狠狠揉了一把,算作回应。正好他中文不好,那我悄悄贩个剑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傻狗子,驾!”我用中文在小哥耳边喝道。
不知是不是巧合,小哥闻言,托着我的屁股把我往上颠了颠,背着我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诶诶诶,你这跑的也太快了吧?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嘛。”我被小哥的突然加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抱紧了他的脖子,“停车停车,不带你这么玩的啊!”
我们在人行道上正幼稚得闹做一团,余光突然瞥见二十米开外一个黑洞洞的镜头正对着这边。我心下一动,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却在几秒后迅速看向镜头微笑比耶。
手持相机的女孩儿显然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将相机一放,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流露出些许惊慌与不安。
没等我开口,小哥便用手拍了拍我以示安慰,背着我向女孩儿走去。
经过一番询问,我们得知,女孩儿是某大学摄影系的学生,需要完成一组以人间处方为主题的街拍人像作业,看到我和小哥后灵感迸发,认为我们就是她的作业救星,一时没忍住,便偷拍了我们。
我倒是不介意被偷拍,更无所谓被当做摄影生的作业救星。我更好奇他人眼中的我和小哥,究竟是什么样的。
女孩儿闻言,很是大方地给我们展示了她的作品。照片中的我和小哥像一对无忧无虑的叠叠乐,按女孩儿所说,我们看起来,就像一只大狗狗背着一只快乐的小猫咪,偶尔会奓毛,但就连奓毛都是可可爱爱得过分。
脸蛋天才:……?好奇怪的形容。
不承想,小哥却很是喜欢那些照片,尤其是他半跪在地上替我查看伤势的那张。
对此,这个男人说:“你看,这像不像王子在为心爱的公主穿上水晶鞋?”
……滚!你才是公主呢!
我只觉得阳光下的小哥几乎白的发光。这就是欧洲人么?我有些疑惑
一旁的女孩儿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一番交涉后,女孩儿再三保证这些照片只是用来交作业和微博账号营业,绝不会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例如某光男科诊疗宣传页。
不知是不是我的颜值打动了她,临别时,女孩儿竟提出邀约,想在周六下午为我们拍摄一组写真。
“……真的可以吗!我也太幸运了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女孩儿双颊绯红,“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颜值这么高感情这么好的同性恋人啦!”
“?谁说我们……”顿时,我像被踩到尾巴了一般,差点忘记了自己正在装柔弱,几乎要从小哥背上跳下来了。
话才说了一半,我大腿内侧猛地一疼,所有跳脚的话都被这一下给憋了回去。
只听见小哥用无比纯熟的中文,笑着回答道:“怎么不算呢。”
“!”他还玩梗?!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我敢保证我是绿码,更不是阳性,但是这一刻我的脸就像发烧了一样红的厉害。
直到那女孩儿道谢离开,小哥背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我才缓过神来。
我超!他刚刚!是不是说中文了?!
“哎,亚茨,你这学生不错啊,中文水平进步那么快!是不是因为我这个老师教的特别好啊哈哈哈哈……”
我趴在小哥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烧烤店附近。
我们到烧烤店的时候,老板才刚把桌椅往外搬, 但店铺门口已有七八个人在等着了。
“生意这么好?!”小哥意外地小声道。
“那肯定,”一提到吃,我便立刻化干戈为玉帛了,“快快快,放我下来。”
“你能行吗?”小哥一脸怀疑。
‘男人不能说不行。” 我严肃地绷起脸道。
“哦——”小哥故意拖长了声调,“一会儿要是来电来水了,你帮我洗个澡,行不行?”
“不行!“本来今天就已经够…的了,如果再帮他洗澡……我的喉结不由动了动。
那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男人不能说不行。”小哥斜了斜嘴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有些脸热,于是埋头夹食物,不说话了。
小哥见状也没再打趣我,只是沉默地站在我身边。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冰柜前,伸手侧身难免会有些肢体碰撞,不知何时,我夹食物的动作越来越机械,周身都开始热起来了。
“夹这么多,你能吃得下嘛?”小哥夹完自己的那一份,转身看到我的盘子,吃了一惊。
我一时不察,这才发现自己夹的好像有点太多了。再看他的盘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倒显得我有些挑食了,不由羞恼地抬手,给了这罪魁祸首一记栗爆:“夹你的就是了,管这么宽,我饿了不行啊。”
小哥捂着脑袋,委屈地嗷了一声,垂下他浅绿色的漂亮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脸好像又开始发烫了,连忙扭过头,将烧烤盘递给他,“喏,去给老板吧。记得说中文哦。”
绿眼睛大狗狗乖巧地点了点头,端着烤盘走了。
我小小的舒了口气,环顾四周,找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坐下。
不出一会儿,小哥便乐呵呵地走了过来,拉开凳子坐在了我旁边。
我刚想告诉他烧烤一般是相对而坐吃起来比较方便,但看着他那张古希腊美少年般的俊脸,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下去了。
小哥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了几下,忽然抬眼看向我,神秘兮兮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好像要望我的灵魂深处去,我好像从没有被他用这种眼神注视过,此刻就像被美杜莎盯住的猎物人类,在那样深邃隽永的目光中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服务生端着烤串过来,打破了我们之间微妙的氛围,我不知道我们还要那样对视多久。
怦怦然的心跳将将恢复,我随手拿起一根烤串,放在唇边慢慢地咬着,好一阵也没见小哥动作,不由得转过头问他,“你不吃吗?”
小哥盯着我看了我几秒,忽然笑了起来。他朝我这边伸手,指腹在我下唇轻轻抹了一把。
“嘴上都沾到辣椒啦。笨蛋。”
而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他吃我豆腐,而是——
“你手好凉啊。”
小哥收回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是冷血动物啊。怎么才发现,也太不关心我了吧。”
我翻了翻白眼,选择性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矜持地回答道:“刚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问。你生病了么?”
“刚刚……”小哥低低地哼笑了一声,凑过来问道,“刚刚是什么时候?你在哪里的时候?嗯?”
这个混账东西!好好一句话被他说的奇奇怪怪!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在撩人啊!可恶!
我没在搭话,回过头开始快乐撸串。
小哥伸手拿了一串,嘴里不满地嘀咕着:“哼,不就是在我背上哼唧了一路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闭嘴!”
烧烤上到第三盘,我终于发现了端倪:“怎么都没有蒜蓉?”
小哥叼着竹签子,冲我挑了挑眉:“我让老板别放的。”
“……全部?”
“嗯。”乖巧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是说,锡纸粉丝煲,锡纸豆腐,烤茄子,还有生蚝……他们统统都没!有!蒜!蓉!!
大冤种此刻真想狠狠地给旁边的帅哥一个大比兜。
可当我咬牙切齿地看向那混蛋,他却一副无纯洁辜的乖巧模样。
颜控的我实在是很难对女娲毕设发起火来。此刻的我竟觉得这玩意儿很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真是中了邪了。
于是我默默地把没有蒜蓉的生蚝往小哥那儿推了推,满脸慈爱地拍了拍他装满水的大脑瓜子:“多吃点。”
小哥一脸受宠若惊。
我看着小哥毫无心理障碍地啖尽了一盘没有蒜蓉带着我无法容忍的腥味的生蚝,才开口问:“你是对蒜蓉过敏吗?”
小哥抽出纸巾,动作斯文地擦干净唇角:“算是吧。”
我:“?”
“”你就这么好奇吗?”小哥叹了口气。我刚想反驳一句“一点都不您别多想”,他却向我这边倾了倾身,神神秘秘地勾了勾手指,示意我凑近些。我不疑有他,一脸茫然地凑过去,只见小哥对我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足以为云南白药牙膏代言的大白牙:
“因为我是吸血鬼啊。”
而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不敢置信,也不是骇然,而是——
幡然醒悟般的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他以前的邻居是但丁,他的老师是福楼拜。
怪不得他不吃大蒜不吃洋葱。
怪不得他皮肤水凉冰凉的。
怪不得他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怪不得...
“怪不得你长的这么好看。原来是吸血鬼啊。诶,你们家族的吸血鬼都像你一样好看吗?”
小哥一脸无语地看着我:“才不是!我变成吸血鬼之前就很好看。我们市不知道多少美少年美少女喜欢我呢。”
我伸手就在他的脸上捏了捏,“臭屁。”
“虽然但是……你不害怕吗?我可是吸血鬼诶。”小哥观察着我的表情,有些忐忑地问道。
“有什么好害怕的?是吸血鬼又怎样?亚茨还是亚茨。”我漫不经心地拿了一串烤土豆,突然好奇道,“我说这位吸血鬼先生,有个问题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能问问你嘛?”
他睨了我一眼:“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我可不管他想不想听,自顾自说道:“你少说也活了七百年多了,我记得吸自鬼晚上是不用睡觉的吧,怎么连中文都学不会?难道吸血鬼就不用学习吗?”
小哥坏笑,用流利的中文回答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中文了?”他朝我得意地挤眉弄眼,“我只是让你帮我温习温习而已。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这叫温故而知新。”
听了这话,我鼻子都要气歪了:“好哇!好你个亚茨,竟然敢骗我!滚去拎两箱啤酒来!谁先喝醉谁是孙子!”
第二日中午,宿醉醒来的我一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气势滂沱地骂街。
昨晚我喝多了,啥时候回的家,咋回的,回家后又发生了啥,我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仅凭脑海中残存的鸡零狗碎的片段,已经够我把小哥杀掉灭口了。
小哥被吓得贴在天花板上不敢下来,嘴上功夫仍是不减:“宝贝儿你听我解释,虽然你只有我一个学员这件事是我搞的鬼,但这是因为我对你的照片一见钟情啊。不想让自己老婆给野男人上课怎么了,我是怕有人捷足登先啊。更何况老婆你讲课讲的也不咋地……”
“你闭嘴!还敢嫌弃我教的不好?我说的是这件事吗!?”
“那……那我不应该半夜偷偷去你房间看你睡觉……这也不能怪我啊,老婆这么漂亮,我又不用睡觉,半夜的时间不用来看老婆用来干什么……”
“也不是这件!”
“那……那我不该偷你内裤?不该用你内裤拿去**?”
“什么?!!你都对我内裤干什么了?哪一条内裤?我说怎么好像内裤越穿越少呢,原来是你捣的鬼?”我恶狠狠地质问。
“……没没没没,都是我瞎编的,老婆你到底在气什么呀?”小哥见状连忙否认。
“我是说昨晚!昨晚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原来是说这个呀,”他看起来明显松了一口气,“老婆你看,我都单身了几百年了,昨天第一次do,谁没有不好的第一次体验啊?就不能原谅一下我嘛?你相信我,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会让你疼了,我让你从头爽到为好不好?”
我拎起枕头,猛地向他砸去:
“滚!”
“谁是你老婆!”
“没有下一次了!”
“就算有,也是我上你下!”
小哥闻言一怔,随即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老婆是在纠结这个呀。这又没什么,等老婆屁股好了,我请你吃脐橙吧。”
管他是脐橙还是柚子,只要可以翻身做1,掌握主动权,我就……嘿嘿。
想到这里,我豪气冲天地一拍床:“行啊!还不快滚下来伺候我?给我倒杯热水去。跟你吼了这么久,渴死我了。”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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